法国油画家杜米埃(1808.2 - 1879.2)法国19世纪最伟大的现实主义讽刺画大师。讽刺离不开夸张、象征、变形等手段,这些方法在19世纪应属于浪漫主义。可是杜米埃在反映现实真实上比同时代的任何一位现实主义画家都更为深刻。他的一些人物形象并不象现代漫画那样,竭尽变形夸张之能事,而是在写实的基础上适度夸张。这位杰出的讽刺画大师的主要揭露对象是法国的政界人物和社会上的黑暗势力。从总统、法官到马戏团丑角,各种丑行怪态,通过他尖锐辛辣的画笔,被揭露无遗。人们从中不仅可以获得笑料,认识生活,产生同情心,还看到了当时生活中的种种罪恶行径的本质。奥诺雷·杜米埃出生在马赛,父亲是当地一位有文学修养的玻璃匠。少年时代的杜米埃做过许多杂活。这些经历锻炼了他观察生活的能力。1828年,杜米埃进布登的画室。后又向石版画家学艺。版画术首先培养了他的艺术感情。他用画笔讽刺社会的黑暗面。杜米埃一生画了大约4000张漫画,其中主要是石版画。有的评论家把这些讽刺作品称之为“没落阶级集体形象的辞典“。他曾因一幅讽喻法国国王路易·菲力普的漫画《高康大》被判刑坐过六个月的监牢。在狱中他说:“在这个美妙的地方,人们并不怎么太快活,可我是快活的,至少是与众不同嘛!“在服刑期间,他还与同牢的难友--共和党人建立了同志的友谊,这使画家在政治上迅速成熟。从1848年起,杜米埃画了许多油画。这些油画作品也象他的讽刺画一样“不求形似“,只注意色块与形体的“神似“。此时杜米埃已是近40岁的人了。他以棕色和粉红为基调,画了许多小幅油画作品,有日常生活的记录,也有从莫里哀、拉封丹和塞万提斯的著作中选取的题材。 杜米埃的油画从来不注重学院式那种严谨的素描结构。由于油画的技法极简略,不为当时的画坛所看重。直到他去世前一年,才得以在巴黎开了第一次油画展。在他死后的21年(1900年)的一次展览会上,他的油画终于震动了美术界。杜米埃在油画技法上借鉴了米开朗基罗,特别是鲁本斯的那种奔放不羁的圆线造型技法。只是鲁本斯运用这种奔放的圆线笔法是为了画面的装饰效果,而杜米埃笔下的这些运色技法却显得十分自由,并使形象所概括的特定动态具有一定的抒情味。 他的油画一般不画五官,人物的脸部总是模糊不清。然而整体感却是那样厚实,真切,象一座纪念碑那样。尤其是他那些描绘劳动妇女的形象。
杜米埃的风俗题材作品,大都是描绘他亲身经历过的事。三等车厢的状况,就是记录画家经常外出乘车的经历。画面拥挤的狭小空间里,突出描绘前排三个人物,概括表现后面一群人,以坐椅靠背分隔前后,这是生活中极平常的现象,但揭示了法国社会的等级制,在这三等车厢里坐着的都是处于社会底层的公民。三个主体特写人物中,最突出的是位满脸皱纹的老妇人,人们从她的神态可见她的生活经历。靠着她左右的两个人,一个入睡的少年和一位带婴儿的母亲,他们的形象本身可明白表现出他们的社会地位,背后的人群可从不同面貌的头像中体现不同人物的地位和个性。这有限的画面空间,成了法国下层社会的一个缩影。
杜米埃最熟悉也最关心社会底层劳苦大众的生活和疾苦,他在这幅画中,描绘了一个极为平凡的生活场面--母亲带着孩子洗衣服。画家运用激荡坚实的笔触和沉稳厚重的色块、粗犷的线条,塑造了为生活而奔波的母与子。母亲挎着一篮子洗好的衣服,带着一个不能离开她的孩子,急速地奔跑着,画家并不着力刻画人物的面部表情,而着意在人物奔走的动势所体现的内在精神。人物身体前倾,一脚着地,被风吹起的裙子和孩子的头发,更增强了画面的运动感,表现了一个为生活而奔波的母亲,是一个不辞辛劳的劳动者。她健壮的身体隐含着她具备克服一切困难、承受一切重担的能力,是法国劳动妇女的典型形象,如同一座纪念碑。
杜米埃的生活经历,使他十分鄙视法国法律界那些寡廉鲜耻的司法人物,也曾尖锐地揭露过那些人物嘴脸,把他们的伪善、自负、叛卖和下流的行径表现出来。这幅画中三个交谈的律师已经穿好法衣,准备开庭审理案件,他们代表三方势力,这些衣冠楚楚的“公证人”,被画家用透视的笔触勾画出他们不可告人的内心世界,原形毕露于大庭广众:他们都是些贪污受贿、蹂躏宪法、践踏人权的伪君子,阴谋家。杜米埃的画法概括简略,具有本质的夸张和令人信服的真实感。
杜米埃具有强烈的浪漫主义精神气质,对现实有着高度敏感和深刻的理解,并能以自己高度夸张的艺术语言表现出自己对社会生活的认识和评价。唐·吉诃德是塞万提斯创造的传奇式人物,这个人物在杜米埃的心目中是一个崇高的形象,因为他敢于为理想去冒险,去赴汤蹈火。杜米埃以极富想象又极为夸张的造型来表现这个心目中的英雄。这幅画的造型给人以现代派的感觉,具有强烈的表现主义倾向,人物形体仅取幻影形式,与这非现实的主题完全一致。在人物的面部没有五官,这位侠义骑士昂首挺胸骑在那匹又高又瘦的马上,与他旁边那位只讲实利的桑乔形象构成滑稽的对比,一个激烈,一个迟钝,一瘦一胖,一高一矮,这是生活中不可调和的对立矛盾体。为了一个幻想目标,他们目空一切,自恃高傲。这个艺术形象隐含着深刻的人生哲理。杜米埃的造型完全凭感觉,色块、笔触和各种线条都成为一种精神符号,借以传达画家心中的意象。
在新时代昏暗的黎明时刻,杜米埃勾勒出“一种新绘画的草图”,它不仅是未来的表现主义绘画的草图,而且还是在事物的景象之外,以讽刺或史诗的方式,探求表现人的愤怒和希望,探求表现人最深沉最强烈的生命的呼喊和憧憬,探求表现不仅热情肯定人在世界中的存在、而且热情肯定人努力参与改变世界的整个绘画的草图。 荒野里的一个幻影。那光线、那色彩、那素描、那构图,全都齐心协力表现主角的孤独及其英雄般的紧张感。 土地在罗西南特蹄下凹陷了。那明亮的水洼像一架放映机的光束那样把这块土地分离出来。这块黄色的地面上没有生活的痕迹;沙土包围着它,并已暗示了死人的坟墓,停留在这儿的仅有人和牲口的透明影子。 以蓝绿色为主调的、令人生畏的昏暗天空仍然是空旷的。 在这束缚着奇特昆虫的金属般沉重的隆皱地势上,“愁容骑士”没有眼睛、没有面貌,他的头只是与荒山的红土很相似的一处血色的或铁锈色的斑块,以逆光的方式,可怜巴巴地突出在半透明的灰黑盔甲之上。他从头到脚披着这个世界的色彩,但是他是这个世界的活生生的灵魂。在他周围,一个世界风化了,并被压扁了,通过他表现了正在形成的自觉世界的那种唯一上升的冲力。 在这凄凉的孤独中,一种力之网带着猛烈的绝望的抽搐结牢了;通过瘦骨和只不过是有着下陷眼眶的头骨架,描绘出了马匹的躯体。它那白垩般苍白的色彩,把这个有如幻影的形象变成了“启示录”里的坐骑,就像那半透明的黑色骑士的坐骑一样。 (责任编辑:RGB)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