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洛(Hiro,1930- )是当代商业摄影中的一个无可争议的大师级人物。他的商业摄影作品有着简洁而又强烈的造型感,高超的色彩处理又使他的作品获得了一种强烈的装饰风格,而这一切则最终成为了他自己独有的风格标志。 1930年出生于中国上海的希洛是日本人,他本名为若林康宏(Wakabayashi Yasuhiro)。在他于1954年赴美国学习摄影后,为了便于西方人称呼,他就取了名字“康宏”中的“宏”字的日语发音“hiro”为自己的名字。随着他的声名远播,在欧美,“希洛”(hiro)这个名字就取代了他的正式名字成为了工作用名,尽管有时候这听上去颇有艺名的风味。
希洛就是如此幸运地在来到纽约后遇到了像布罗多维奇这样的摄影大师耳提面命般的指导。1957年,他更是如愿以偿地有机会成为他敬仰已久的埃夫登的摄影助手,真正走上了一个商业摄影师的摄影之路。 在回忆引他走上摄影之路的布罗多维奇时,希洛充满感激地说:“亚历克赛-布罗多维奇使我发现事物。”希洛说,“他绝不会说‘这个好,那个不好。’当我交出我的第一个《哈泼市场》的订单时,他只说了一句:‘你不想再试它一下?谢谢。’那就是全部了。他不会给我机会问为什么。我只能自己去揣测他的话中的意思了。” 而对作为一个摄影助手的希洛来说,埃夫登则是一个难以伺候的人。他是与布罗多维奇完全不同类型的“工头”( 希洛语)。希洛说:“他会变得无比残忍。当我给他看片子时,他会向我咆哮道:‘你是怎么想的?’但他从我身上看到了某种东西。是他给了我拍摄静物的合同。而那是他不做的。他就这样支持了我。”有十五年时间,希洛是与埃夫登共用一个摄影棚的。有时候,这两个人就是在同一个摄影棚中背靠背地各干各的活。 但是,就是在这些大师们的严格敲打与影响之下,希洛终于形成了自己的摄影特色并独立高飞了。他不仅仅从自己的老师处学到了许多东西,也善于从其他优秀的摄影家那儿汲取灵感。如果说埃夫登的风格以造型强悍而取胜的话,那么他的对手佩恩(Irving Penn)的风格则可以用谨严工整来形容。而希洛的风格则可以说是这两种风格的巧妙揉合。希洛的摄影既体现了佩恩的严格的构成感觉,又不失埃夫登的大胆强烈的造型动势。在此基础上,他又加入了自己的艳丽奢华的色彩构成与具有日本特色的平面设计风格,并通过自己的精湛技艺把所有这些东西溶铸于一炉,炼出独具特色的希洛牌的商业摄影。希洛的画面构成的特征是毫无顾忌地逼近事物,从近摄中截取事物最富于说服力的局部,并将其以不可动摇的坚实的形式秩序感固定下来。而在拍摄角度方面,他也擅长以出人意外的角度给出视觉新意,提供关于事物的独特的视觉阐释,引发观者的独特的感受。而他对色彩的理解也使他的作品具有了一种特殊的视觉魅力。他一直要求自己“以色彩梦想,以色彩思考”。他以色彩作为一种诱发幻想、诉诸感官的武器,这是他从事的工作性质使然,理所当然。但他同时也把色彩视为一种思辩事物本质的手段,希望能以色彩表达精神性的内含。从1980年代起,他被著名的时装出版公司康迪纳斯特公司聘为摄影师,这标志着他的探索获得了西方摄影界的承认。 身为一个日本人,日本的艺术文化则成为希洛的摄影的宝贵文化资源。日本艺术中的简约、简素的原则是希洛成功展开其商业摄影的法宝。他说:“在拍摄过程中,我总是只放极少的几样东西在画面中。我的照片总是在外形上很简单。”他的摄影哲学是以少胜多,以简胜繁。他让自己的画面用最少的东西说最需要说的话。希洛的简约风格是将一切多余的东西简约到不能再简为止。如果说希洛作为一个大师有其与众不同之处的话,那么最重要的一点恐怕是他始终能够判断自己需要为何并且能够以最为简洁的表现形式直取本质。他绝对不会为各种细微末节所诱惑而因小失大。他的摄影表现显得节制,但却准确地表现了事物的本质,他有本领让事物以一种简单的形式来呈现其丰富性。应该说这是一对矛盾,但他却可以以特有的方式处理这对矛盾。一个意大利修士弗拉-安吉里柯说:“真理值得坚持是因为它所含精简。”而希洛的广告摄影作品则恐怕可以以“所含精简才使事物显得值得拥有”来加以概括。 希洛所敬佩的摄影大师佩恩有过一句名言:“商业摄影就是推销梦幻”。但是,希洛在“推销梦幻”的同时也及时地在作品中巧妙地揉入时代关注的问题,使之具有一种切实的现实感。比如,他的一个口服避孕药的作品(1972年)自然地以口红代表诱惑,通过口红与使用避孕药的并存,使性开放这个当时的社会敏感问题得到了富于深意的揭示。而拍摄于1968年的《吻》,画面中不同肤色的脸不禁使人想起种族融合这个问题来。而这正是1960年代后期西方社会最重要的话题之一。 希洛对待他的工作有着一种匠人般的严谨与细致。只要他一接到商业订单,就会花费很长时间来考虑独特的创意,制订严密的拍摄方案并反复拍摄直到满意为止。在对待自己的作品方面,他有一种“语不惊人死不休”的执拗。而他自己则说:“我喜欢这样的头脑体操。我以此来设想出我所要表现的与具体的拍摄步骤。这对我是家常便饭。曾经有一天,埃夫登对我说:‘希洛,人生苦短呦。’他总是处在匆匆忙忙的状态,是属于进取型的那种人。”从某种意义上说,他是属于慢工出细活的类型,这与他的老师埃夫登的凌厉作风恰成对比。 尽管希洛的商业摄影技巧可说是达到了炉火纯青的境界,他的作品也已经成为国际商业摄影的一种行业标准,但他自己却从不以技巧娴熟为满足。正如他自己所说的,“一个真正优秀的商业摄影家是不应该成为技巧的奴隶的”。对他来说,技巧只是一个摄影家达成目的的手段而已,但技巧本身并不是目的。一个摄影家,无论是商业摄影家还是其它类型的摄影家,都不应该成为一个受技巧束缚的匠人。而且,他对日新月异的摄影器材也保持一种明智的警惕。他说:“我通常不会一下跳到最新的摄影器材前。人家可以无休无止地跟着新器材转。但我却是很谨慎的。” 每个人都会有其自身独具的民族文化的感性、认同、品味与表现方式,并以此区别于他人。希洛的商业摄影善于巧妙地以他的日本文化背景来形成自己的特色。这是一个只有对文化的本质有正确的判断的人才敢于作出的决定。这需要冒险精神。如果是一个对自己的文化所知不深,同时也不知任何一种文化都不断需要外来文化的活力来刺激的人来说,他可能会选择迎合主流文化的方式来解决自己的生存问题。但希洛却不愿这样做。他作为一个外来者,不是以刻意抹杀自己的民族文化特色与感性来迎合美国的商业摄影,而是因势利导地发挥自己的异文化特色,通过与西方文化的揉合调和,来形成自己的风格特征,开拓自己的事业天地。希洛说:“作为一个外来者,这对我帮助很大。”他的商业摄影中所体现出来的细腻的色彩感觉、简洁的造型构成,都来自于他那深入骨髓的日本文化的审美观念。希洛深知,作为一个外来者,如果他要曲意逢迎异国强势文化的话,其结果有时往往适得其反,最终多以全面放弃自己的文化特色而告终。而希洛一意探索的是如何将这两者结合来形成自己的特色。这也许是希洛能够在商业摄影的中心美国取得殊为不易的成功的重要原因。而他的成功经验同时也表明,多元文化正是需要各种异文化来使之变得丰富多彩。 (责任编辑:warting) |